“今时平流闸下石渠岸里有一石龟,前人刻以志水者也。”【泾渠图说·洪堰制度】
皇帝一手扶着膝盖,从席榻上站了起来,坐着时倒还不觉得,一旦站起,皇帝才发觉他的腿弯处早已出了一层热汗。这层汗将皮肤与衣物沾在一起,让人湿热难耐。
小黄门穆顺知觉的将皇帝从宣室殿带引出去,通过两侧庑廊,走过一条不长不短的台阶,来到未央宫前殿最高的更衣后阁。
穆顺先将皇帝扶到席上,又奉上酸梅冷饮等物,看样子是不急着服侍皇帝沐浴更衣,而是要先请皇帝暂作歇息了。
“怎么,今日的热汤没备好?”皇帝坐于席上,饮了口酸梅汤,他随口问完,便伸手招呼着随侍的黄门侍郎、侍中们依次坐下,一起进用茶饮。
“今日掌汤的尚未知会奴婢,奴婢怕走了个空,只好伏请陛下稍待,容奴婢前去探看。”穆顺规矩的站在一边,躬身说道。
皇帝没把这等小事放在心上,他正好借这个闲时,与黄门侍郎刘繇、射援,侍中马宇、皇甫骊等人说会子话。当下看也不看穆顺一眼,轻声言道:“那你去吧。”
“谨喏。”穆顺稽首拜礼,随即便一步步倒退着走了出去。
侍中、黄门侍郎从来都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侍从官员,除了掖庭后宫等私密不得出入以外,其余的地方,可以说是皇帝在哪,他们也得跟在哪。是故对于皇帝的日常起居、生活习惯、言行举止,他们永远都是第一批获知详况的士人。
一个手握大权的皇帝,他的每一个举动对政策、朝局的影响,不消多说,而作为近侍,也就必须要具有察言观色、见微知着的敏锐能力。
譬如穆顺今天这番与以往迥然有异的举动,自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,只是这个举动并不能依此揣度出什么有用的信息,就连侍中马宇,也仅仅只是看了穆顺一眼,暗自留意而已。
“马君,马君!”
马宇回过神来,发觉众人都在看着他,不由得赧颜笑着,歉意的对皇帝、以及唤他的黄门侍郎刘繇拱手行了一礼。
刘繇客气的摆了摆手,平静的问道:“近来这些日子,陛下嘱你每日察看昆明池石鲸,不知有何变化?”
长安以及上林苑有大小池沼无数,譬如昆明、东陂、当路、以及镐池、祀池等,但其中最大、最着名的就是昆明池、太液池、兰池、以及未央宫中的沧池。
由于这些天连日不雨,皇帝担心关中灌溉、生活用水是否匮乏,特意命身边这些侍中、黄门侍郎每日察看一边池沼的水位,然后按时上报。只要上林苑内的水域沼泽不见大规模缩减,那么至少能保证长安附近的百姓基本的生产生活。
适才刘繇、种辑等人已经上报了各自所负责的池沼水位,马宇顿了顿,说道:“七日之前,昆明池水尚且漫至鲸腹,臣今早观之,发觉池水已退后一鳞有余。”
在上林苑的诸多池沼中,许多大的池沼岸边往往都会有巨大的石鲸、石鱼以及石龟,这些东西有的长三丈、高五尺,有的长六丈,体型庞大,雕刻的栩栩如生,尽管经历数百年风雨,身上的每一片鳞片几乎都清晰可见。
这种石鲸、石鱼并不只是用来装饰美观,而且还有测量水位线的作用。在古代这被称之为‘水则’,比如李冰在都江堰放置的三个石人,而放在现代,就是一根根按照一定的间隔,插在江河边上的水尺。
只是跟现代的水尺大同小异的是,这些石鲸的首、腹、足等部位也有不同的刻度,水漫到不同的地方,就代表着不同的水位,朝廷也会根据水位,适度开关水闸,调整水量。所以无论是对洪讯、还是旱情,这些都是极为珍贵的信息。
“再往后退,水就要到鲸尾了。”皇帝听完众人对各个池沼的水位禀报、尤其是得知水域面积最大的昆明池、太液池的水位之后,更是有些发愁的说道:“等鲸尾从水中露出,朝廷就要开始处理旱情、准备赈济灾民了。”
侍中崔烈附会道:“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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