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学附近,偏僻巷道里,有一间不起眼小铺子,招牌上写着“兴业书铺”。
深夜,太学生陈东乘坐一辆驴车匆匆赶到书铺。
陈东与邓肃,当年同为太学同窗,位列上舍生,彼此投缘交好。
二人创办辅国社,招纳志同道合的太学生,意在实现辅国安邦之远大志向。
陈东为人正直,嫉恶如仇。
曾上书弹劾过蔡京、王黼、童贯、朱勔,虽是一介太学生,并无实职差遣,却在朝野享誉清名,更是太学学生团体里的领袖人物。
却也因多次抨击权贵,深受王黼所恶,多年来一直不得授官。
“志宏连夜唤某前来相见,不知有何急事?”
后宅堂屋里,陈东见到了邓肃邓志宏。
寒暄两句,邓肃直入正题:“皇十三子、华原郡王赵朴,受谏书案牵连,受罚禁足,此事少阳兄(陈东字)可知?”
陈东呷口茶:“略有耳闻。”
邓肃递过几张笺纸:“请少阳兄先看看这个。”
陈东放下茶盏,接过纸张,借着烛火光亮仔细阅览。
这就是那份赵朴所写,上呈赵佶的所谓认罪状。
文章以白话居多,字句倒也通顺,只是文笔在陈东这等封建精英知识分子看来,就显得稚嫩粗糙。
不过字里行间,却充斥一股悲愤无助感,读之令人揪心。
邓肃道:“这是华原郡王亲笔所写,末尾盖有他的私人印戳。
下午时,郡王派一位干办公事宦官找上门,委托我抄录文章,以民间小报形式发放。”
陈东强忍语序不适,通读一遍,惊讶道:“华原郡王竟然自请贬为庶人?”
邓肃叹口气:“据我猜测,郡王因牵涉谏书案,受太宰王黼所恶。
想来是王黼向官家进献谗言,要求郡王认罪悔改,承认受宋昭蛊惑蒙骗。
郡王不忿,一怒写下这道自贬书......”
陈东气愤不已:“岂有此理!奸相害了直翁(宋昭),还嫌不够,如今又胆敢谋害皇子?
我大宋享国一百六十三载,何时发生过皇子请罪自贬之事?
简直骇人听闻,令人难以置信!”
在陈东看来,华原郡王赵朴,一定遭受了天大的委屈,才会忧愤之下,上书求贬。
邓肃沉声道:“此等恶事,我们不能不管。
连夜请少阳兄到此,就为商议此事。”
陈东怒眼圆睁,用力点头:“志宏兄所言极是!
此前谏书案,我们功败垂成,无力阻拦奸相将直翁除勒。
如今,华原郡王不屈服于奸相淫威,宁愿忍受天大委屈,自请求贬,也不愿与奸臣同流合污。
这是何等慷慨悲壮之举!
我辈士人当如是也!
宋昭宋子朗,不惧权贵,一身清正,以直翁名号享誉天下!
华原郡王赵朴,不惜舍下富贵名爵,与奸佞抗争,以守本心、以正朝堂,敢为天下先,当号孤直公!”
陈东越说越激动,烛火映照下,他满脸涨红,两眼微润。
“不错!”
邓肃握拳嘭地砸在手边茶案,“这篇自贬书情真意切,看得出,华原郡王年纪虽小,却已有贤王风骨!
决不可容忍奸相党人将其祸害!”
陈东嚯地起身,眼睛里燃起斗志:“这一次,我等太学生必拼死力谏,保下华原郡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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