们的马鞍上都挂着包裹泥土的斗篷,方才挖土时都觉奇怪,此刻才知智用意。
智看了眼按捺不住的部下,忽然意味深长的一叹,“此刻倒是斗志昂扬,可要能把这股杀气贯穿始终却是难啊┉”
秋阳渐斜,午时已过,终于,远处大道上尘土微起,一道人影隐约而现,所有羌人的心立刻随之拎起。
智遥遥望去,看出来人乃是步行而非骑马,神色却是一舒,扬手一挥,四千辽军当即勒着马缰,如行走般缓缓向前。
涂里琛自然清楚智的用意,但他已无心理会辽军,只顾瞪大了眼睛看向来人,洛狄被慢慢逼近的辽军惊得冷汗直涔,却也无计可施,只得嘱咐族人小心戒备,可他的族人都在不住回头张望,谁都无心听令。
来人此时也已见到羌人列阵在此,还未奔近便大叫道:“族长呢?快!快回去救大家!”
一看来人神色惊慌,满身汗污,却正是留在顺州的族人,羌人们顿时心慌,涂里琛急奔上问道:“怎么回事?顺州┉真的被袭了?”
“族长!”这名羌人哭诉道:“辽军今早攻破顺州,我们从城内逃散而出,族长,那些辽军好凶狠,呐喊着要为顺州百姓报仇,一路穷追着我们,见人就杀,连我族老小都不肯放过┉”
“什么!”涂里琛须发皆张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听,“怎会这样的?城中不是还有一万人镇守吗?你们怎会被辽人攻入城中?”
那羌人喘着粗气道:“辽军狡诈,兵分两路,我们中了他们的奸计,族人们都已逃出顺州,那群辽军还紧随着我们不放,一路追杀,我族伤亡惨重,右长老和月歌姑娘派我来求救┉”
涂里琛正听得惊悸,洛狄忽指着阵前叫道:“族长,您快看!”
辽军已在约莫三百步远处停下,四千人排成一列,每人手中都拽着一只包裹,往羌军阵前用力掷来,三百步,恰是羌人弓弩难射之地。
“他们想干什么?”那名报信的羌人见状又惊又奇,其余羌人却是面色惨然,“辽军识破我们的埋伏了。”
装着泥土的包裹已尽数掷出,智又一指后方,淡淡点头:“乱了──”
后方大道,尘土又扬,虽相隔甚远,却能看出飞扬的尘烟中夹杂着无数怆惶人影,呼声乱,蹄声惊,显然是有许多人落荒逃来。
“是我们的族人!”羌人们惊呼出声,也不待涂里琛下令,早有许多人急步往后赶去。
“都回来!”洛狄急得大叫,“大家别中计,只有打败眼前辽军我们才有生机啊┉”
“没用的。”涂里琛已知大势去矣,长叹道,“智早算准一切,攻我必救,若不回头,更会被辽军前后夹攻。”
这时,智忽然向着涂里琛冷冷一笑:“羌王,当此时刻,可有胆与我堂堂正正打上一仗?”
“你┉┉”涂里琛睚眦欲裂,双眼通红如血,但此时已容不得他再耽搁,听着四下慌乱,终于咬牙道:“全军后撤,救出族人!”
辛苦布下的阵势骤然如洪而泄,所有羌人都往后方乱处跑去,涂里琛奔出几步,忽然回头看向智,两人的眼神再次交触,涂里琛脸上的怨毒之色,刻骨深仇,仿佛是数月之前,智隔着京城火海,城下兵祸,望向拓拔战的最后一眼。
看到这样的眼神,智的神色突然僵硬,但只是一刹犹豫,智已挥手厉喝:“杀!”
蹄声骤然急促,四千辽军纵马呼啸,向羌人直杀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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